拿著五個胎兒的B超結果，小妮笑了，手舞足蹈地描述胎兒的樣子。? 劉云 攝

　　6月20日下午，廣東省婦幼保健院婦產科來了一位特殊的孕婦。

　　位于三樓的電梯門打開后，身高1米65、體重只有55公斤的鄭小妮被志愿者攙扶著走了出來。所有的人都捏了把汗，她顯得那么瘦弱和無助——手腕幾乎沒有一點肉，雙腿如圓規般纖細，尖尖的下巴，驚慌的雙眼，雙掌緊緊地護著突出的腹部。

　　據獅子會的志愿者介紹，小妮只有四個月身孕，但肚子看上去像有七個月那么大，因為里面可能有五個小寶寶。

　　一個，兩個……五個！

　　今年6月6日，端午節，從河南南陽老家乘火車來廣州的鄭小妮，感到身體疲憊、乏力難耐。于是在丈夫張中堂的陪伴下，來到離家不遠的黃埔區中醫院進行檢查。

　　“是我叫她去看看的。”快言快語的人是張中堂的表姐、報料人王小姐，“我看她的肚子太大了，不像是正常四個月的樣子，倒像是七個月肚子，感覺不妥。”

　　那天，張中堂坐在黃埔區中醫院B超室外，一等就是一個半小時。“沒試過這么久的，”張中堂說，“可是不到二十分鐘，護士就要我補交錢，說不止一個。我想，有兩個也好啊，雙胞胎。可沒過多久，護士又出來，還讓我補錢，這一進一出，我就補了四次。原來以為只是60多元錢的檢查費，一下子收了我們300多元。”

　　“超乎想象”的檢查費，讓小兩口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真的懷上了五胞胎。“光檢查就要收五倍的錢了，那要生出來，還要養，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小妮的老公犯愁了。

　　錢，對于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大難題。

　　小兩口今年一個24歲一個23歲，張中堂去年被玻璃劃斷了右手腕處的神經與動脈，現在拿點輕的物品都困難，只能跟做清潔工的母親和做“搭客仔”生意的父親共同生活。而鄭小妮因為懷有身孕，也已經辭職了。

　　黃埔區珠江七巷10號，一個下點小雨就會滲水的小屋就是一家人的住所。這里的房租極為便宜，每月只要150元。陰暗潮濕的空間被分隔成里外兩間，外屋做雜物房和廚房，小兩口住在里間。除了一臺殘舊的電視機，家里幾乎沒有第二件電器。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環境，如何迎接五個新生命的到來？

　　減胎？手心手背都是肉

　　“五福臨門”本是大喜事，但看著肚子里的五個小生命，鄭小妮也愁。

　　因為在此之前，周圍的朋友都說：胎兒越多，風險越大。一般懷單胎的母親，母體血容量比懷孕前增加40—45%，身懷兩胎，血容量會增加50—60%。如此計算，身懷五胎的小鄭，心臟負荷有多大，可想而知。而孩子，也會有先兆流產或早產的可能。

　　小妮的婆婆說，這是一個孝順媳婦，知道家里條件不好，從不提任何要求，有什么吃什么，“她經常喊餓，現在一頓能吃兩大碗面，可我們也只能提供面和大餅還有蔬菜啊”。

　　如此營養，難道就不能減低風險，考慮減胎？

　　可小妮就是倔：“我不想減胎，手心手背都是肉，減了誰我都心疼。”

　　她老公心里打鼓。2009年，妮子曾經懷孕，卻因為胎兒發育畸形，是無腦兒，只能人工引產。這次懷孕，小兩口沒想著要，卻在第一次孕檢時得知可能有五個孩子。而這時，妊娠期已經足足17周了。

　　據廣東省婦幼保健院婦產科主任牛健民教授介紹，一般單胞胎的妊娠期為37—40周，雙胞胎為36—38周，目前四胞胎的平均胎齡為31周。以此計算，小鄭的妊娠期可能不到30周。

　　經過詢問，牛健民教授比較確定地說：“他們沒有經過人工輔助，也沒有服用‘多仔丸’，屬于自然受孕。”盡管女方家庭也曾有多胞胎的家族史，但還沒有出現過三胞或四胞胎。“出于對大人和孩子安全的綜合考慮，你們可以考慮減胎。”醫生建議。

　　但是，小妮的身體能不能支持到臨盆期呢？

　　援手：這是愛心接力賽

　　看著妻子走進B超室，張中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沒錢，不可預知的風險，像兩塊重重的石頭壓在他們的心頭。

　　這是小妮第二次進B超室，肚子里五個孩子去與留，可能就取決于這次檢查的結果。

　　問張中堂，你想保誰？他說，“都保”。再問，醫生說可能出現較嚴重的并發癥，你怕嗎？他移開目光，“不知道”。

　　據醫院方面介紹，五胎妊娠屬于嚴重的高危妊娠，即使孩子發育正常，到分娩時，開銷也要3萬—5萬元；如果妊娠期間出現嚴重的母胎并發癥，初步估算，治療費用費用會有近十倍的增長。

　　五個小寶寶能否順利降臨人世，成了不少人牽腸掛肚的事。

　　獅子會星湖服務隊的汪銳夫婦是最早關注鄭小妮一家的人。他們得知廣州竟然有五胞胎的孕事出現后，異常興奮，便向身邊的朋友發出倡議，一兩天內就發動了數位好朋友捐款。

　　一位關注鄭小妮孕事的熱心市民向記者說：“這其實是場愛心接力賽，我們不僅要幫助小鄭走出妊娠期的困境，還要呼吁更多的愛心人士，幫助她順利生下孩子，這畢竟不是他們一家人能力可為的事啊。”

　　希望：五個胎兒都很好

　　50分鐘的檢查，似乎過得特別漫長。

　　當B超室的門打開時，鄭小妮少有地笑得如此燦爛，甚至手舞足蹈，第一句話就是“我看見他們了”。

　　那是只有母親才能體會到的幸福。“我看到了，他們的頭、手，還有腳。真的，是五個，五個！”小妮拉著丈夫說個不停。她已經很難正常地用臀部就座，只能后挺著，用腰椎的力量支撐沉重的身子，可臉上的笑容還是那么燦爛。

　　“真的很罕見，五個胎兒的確很好。從現在的B超結果看，外輪廓不錯，個頭也差不多，目前妊娠期有18—19周，這真的很難得。”一向嚴肅的牛健民教授不禁也感嘆起來，“你們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概率嗎？經歷8000次的懷孕，才有一次三胞胎的可能；經歷70萬次的懷孕，才有四胞胎的可能；而五胞胎的發生率，可用一個公式計算。”說著，牛教授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比例式1：89n-1。這意味著，懷上五胞胎的概率為6274萬分之一。

　　鄭小妮和張中堂幾乎同時肯定地對醫生說：“我們要這五個孩子。”

　　目前，廣東省婦幼保健院給這位特殊的孕婦三個意見：一是對胎兒進行全面評估，排除地中海貧血、G6PD缺乏以及唐氏綜合征等癥征；二是啟動“家屬知情權和選擇權”，將多胎妊娠的母胎風險如實告知準父母，由母親和家屬作出選擇；三是在這些前提都具備的情況下，醫院將密切跟蹤孕婦健康狀態，采取有效的醫療措施，支持孕婦順利生產。

　　答案似乎已經有了，當鄭小妮扶著志愿者的手，走出醫院時，回過頭的是一臉笑容。

　　然而，所有的檢查結果要在一周后才能得到。那時候，五個孩子又將面臨什么樣的命運，不得而知……(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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