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備受關注的聶樹斌案復查聽證會在濟南舉行，在這場持續10個多小時之久的聽證會上，聶案復查合議庭的5位法官悉數到場，申訴人及其代理律師，原辦案單位代表分別發表意見。

　　據山東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今日報道》報道，聶樹斌，男，1974年11月6日出生，1994年10月1日，聶樹斌被刑事拘留；1995年，因故意殺人、強奸婦女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2005年，王書金自認是聶樹斌案的“真兇”。2013年9月，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認定王書金非聶樹斌案真兇，駁回王書金上訴、維持原判。2014年12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聶樹斌案進行復查，開啟了中國異地復查的先河。4月28日，備受關注的聶樹斌案復查聽證會在濟南舉行，在這場持續10個多小時之久的聽證會上，聶案復查合議庭的5位法官悉數到場，申訴人及其代理律師，原辦案單位代表分別發表意見。法院邀請的15名聽證人員則始終在場，并就相關問題向各方進一步了解情況。在申訴方和原辦案單位代表針鋒相對的意見中，聶案涉及的疑點一一顯露。

　　疑點一：聶樹斌為何成為嫌疑人？

　　聽證會上，申訴方認為，聶案中沒有任何人指認、指控聶樹斌實施了強奸、殺人的犯罪行為，或在其實施犯罪行為時被扭送公安機關。公安機關在沒有掌握聶樹斌任何犯罪事實或犯罪證據的情況下，僅僅是因為聶樹斌騎了一輛藍色山地車，就將其鎖定為犯罪嫌疑人并抓獲。

　　針對申訴人提出的申訴意見，原辦案單位代表也發表了意見，案發后，公安機關劃定摸排重點范圍，對群眾反映的嫌疑人特征進行刻畫，走訪中了解到有人經常騎藍色山地車到案發地附近閑逛的情況，隨即安排民警布控，最終發現一名與群眾反映特征相似的男青年。此人在盤查過程中神色慌張，說“我沒有事，我沒有殺人”等話，引起民警警覺。

　　疑點二：為何聶樹斌未供出“一串鑰匙”？

　　聶案卷宗顯示，現場物證包括一串鑰匙。這個非親到現場不可能提供的證據成了案件最大的疑點。在聶樹斌的多次口供中并沒有提到過這串鑰匙，然而，王書金落網后在供述作案過程時卻專門提到了這串鑰匙。他說：“還有一串鑰匙，我覺得沒有用，就沒有拿，鑰匙放在女的西邊、自行車東邊的地上”。申訴方認為，這個隱蔽性細節足以證明王書金比聶樹斌更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申訴人代理律師李樹亭表示，王書金關于其在石家莊市西郊玉米地實施強奸殺人犯罪的供述，特別是對案發現場遺落被害人一串鑰匙這個關鍵的隱蔽性細節的供述，更多地指向石家莊市西郊玉米地強奸殺人案為王書金所為。

　　原辦案單位代表則認為，犯罪嫌疑人強奸、殺人時精神高度緊張，可能導致對作案細節印象深刻，對其他細節沒有印象。

　　疑點三：5天消失的筆錄去了哪里？

　　卷宗材料顯示，聶樹斌于1994年9月23日被警方抓獲，然而，第一份關于聶樹斌的審訊筆錄出自5天之后的28日，這5天審訊的筆錄為什么沒有入卷？又究竟去了哪里？

　　辦案單位代表闡述理由時說，在辦案實踐中，犯罪嫌疑人到案后很少有立即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的，或一言不發，或胡編亂造，抗拒審訊。辦案民警必須對嫌疑人供述情況的真偽，結合外圍調查取證進行核實。

　　李樹亭律師接著表示，還有聶開始供認強奸殺人，但當時具體情節沒講清。為什么案發現場情況要偵查人員和聶樹斌核對？又是哪些具體情節沒講清需要核對？另外，據聶母張某某女士親述，聶樹斌的一審辯護人張某某曾經對聶母張某某說：他與聶樹斌第一次見面時，聶樹斌一直哭。張某某問聶樹斌：“第一次你為什么不承認（強奸殺人）？”聶樹斌沒吭聲。張某某接著又問：“為什么你第二次承認了？”聶樹斌說：“打哩！”再次，證人紀某某證實聶樹斌遭受了刑訊逼供，且《訊問筆錄》是公安人員寫好后讓聶樹斌簽字的。

　　原辦案單位代表指出，自2005年復查工作開展以來，始終沒找到此階段其他訊問筆錄材料。

　　疑點四：是否存在刑訊逼供？

　　申訴方發表意見時認為：消失的筆錄可以想象當時或存在刑訊逼供，而且聶案中許多證據是通過刑訊逼供的非法手段取得，依法不具備法律效力。

　　原辦案單位代表表示，聶樹斌母親一直申訴堅持稱“聽張某某說第一次沒供，是因為打他才供的。”前面已經講了律師張某某對這一點是否認的，剛才已經展示了律師張某某的調查筆錄。

　　經過必要核實，我們發現紀某某的證言與本案其他證據明顯不符，其所述內容不實。

　　聶樹斌、紀某某分押于不同監室。紀某某證其一直在105室，管教干警是楊某某。此情節經過核實，得到楊某某的證實。省檢察院調查組2005年提取的石家莊市看守所原始記錄顯示，聶樹斌1994年10月1日入所，1995年4月27日離所被執行死刑，一直在102監室。管教干警是白某某。白某某也證實聶樹斌在102室羈押情況。這說明，二人沒有挨著睡，更不可能經常聊天。

　　原辦案單位代表指出：2005年3月，河北省檢察院組成調查組，對聶案是否存在刑訊逼供問題進行調查。調查組圍繞聶案的偵查、批捕、起訴、審判等訴訟環節進行了大量調查工作，詢問了聶案辯護律師、聶母、看守所管教干警、辦案人員等多人。得出的結論是：未發現有關辦案人員存在刑訊逼供的問題。

?? 疑點五：“新華西路”還是“石獲南路”？

　　案卷顯示，案發地為石家莊市新華西路附近，就這一路名，雙方都闡述了自己的調查結論，申訴方認為一些重要法律文書有變造嫌疑。形成于1994年的現場筆錄中出現了多處“新華路”、“新華西路”的名稱，而該段路在當時的名稱為“石獲南路”或“石獲公路”，新華西路一名只存在于2001年之后，而原辦案單位則指明，這是民間的慣常說法，那么，到底案發地的地名是新華西路還是石獲南路呢？

　　李樹亭律師表示，經調查了解到：西二環往西至石太鐵路鐵道橋路段，則稱為“石獲南路”，且至今仍未變更。而且，河北省公安廳工作組在2005年3月24日，由王書金指認其在石家莊市實施強奸殺人地點的《辨認筆錄》，所附現場平面圖中，與孔寨村南北土路相接的公路，也是標注“石獲公路”，而非“新華西路”或“新華路”。

　　原辦案單位代表指出，經調查，“石獲南路”也被當地群眾稱為“新華西路”。被害人所在單位1990年遷至現“石獲南路”，其工商登記資料上廠址為新華西路。

　　原辦案單位代表指出，該案案發現場即位于石家莊市原郊區孔寨村西北石獲南路以南玉米地內。經調查，該路段也被當地群眾稱為新華西路，且該路段兩側部分機關單位對外登記地址為新華西路。

　　疑點六：聶樹斌到底何時被執行死刑？

　　法律文書顯示聶樹斌1995年4月27日被執行死刑，而卷宗中卻出現了一份1995年5月13日親筆書寫的刑事上訴狀。這份出現在執行死刑日期之后的上述狀也成了雙方關注的重要疑點。申訴方認為，不僅這份上述狀，而且從聶樹斌被執行死刑的照片，更能反映出問題。

　　李樹亭律師表示，根據執行照片看，他是跪在雪地、穿著羽絨服，執行人員穿著厚的冬裝。對此自己感到很震驚，文書寫是4月27日被執行。

　　原辦案單位代表發表意見時說，案卷中有院長簽發的死刑執行命令，有1995年4月27日驗明正身筆錄，上有聶樹斌本人手印。石家莊看守所1995年4月27日當天的值班報告也記載，聶樹斌當天被執行死刑。死刑執行現場是石家莊市紅澤河刑場，當時有條河里有沙地，怎么可能下雪？而且工作人員是春秋裝，不是著冬裝。至于聶樹斌上訴狀落款5月13日，很明顯這是他的筆誤。

　　原辦案單位代表繼續表示，關于代理律師提出的聶樹斌“上訴狀的時間”問題。聶樹斌的上訴狀落款時間為5月13日，很明顯這是被告人的筆誤。當時審判人員在二審審理本案時，已經注意到此問題，剛才出示的二審提審筆錄中有明確的記載。4月20日提審聶樹斌時，專門進行了核查。這么一個簡單的筆誤問題，陳光武律師提出“筆誤不是唯一的解釋，不排除有其他情況”，李樹亭律師提出“如果書寫錯誤，合議庭應當及時糾正，除非沒有閱看”，試問，審判人員能修改被告人的上訴狀嗎？若修改了，又成了“上訴狀造假”，不能故弄玄虛誤導公眾。這個問題十分清楚，就是被告人的筆誤問題。

　　疑點七：王書金是否真兇？

　　“一案兩兇”是人們關注聶樹斌案的重要原因，1995年，聶樹斌因被認定為該案的真兇被執行死刑，可是10年后的2005年，落網的王書金卻堅稱自己才是真兇，又一個十年過去了，到底誰是真兇？依然是縈繞在人們心頭最大的疑問。申訴方表示王書金多次供述其在石家莊市西郊玉米地實施強奸殺人的犯罪行為，并先后帶領偵查人員指認其作案現場，現場與聶案為同一塊玉米地，且該處只發生過一起強奸殺人案件，應認定聶案出現了新的證據。王書金關于其強奸殺人犯罪的供述，在作案時間、地點、過程以及被害人長相穿著、拋埋衣物地點等，都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

　　李樹亭律師表示，王書金供述其作案前那段時間常下雨，還打雷，雷聲很大。作案當天天氣很熱，作案時沒有下雨，作案后下了一場雨；第二天天氣也很悶熱，沒下雨；過了一天又下了一場大雨。王書金供述的作案前后的天氣情況，也與案發地當時的氣象資料吻合。

　　除了作案時間、作案地點，申訴人羅列了數項證據，證明王書金才是真兇的事實，尤其是王書金供述出了關鍵的細節和隱蔽性細節，申訴人認為這些細節不是案外人所能熟知。

　　李樹亭律師稱，王書金供述出了案發現場被害人遺落的鑰匙，并準確供述出了拋埋受害人衣物地點有水井和水池，還先后帶領廣平縣公安局偵查人員和河北省公安廳工作組人員進行指認。而且，王書金準確供述了水井和水池的存在與填埋時間。

　　原辦案單位代表專門就誰是真兇的問題對聶樹斌和王書金供述的差異性細節進行了八項比較，他們認為聶樹斌供述與康某某案現場勘查、尸檢報告、證人證言及指認作案現場、辨認被害人物品等相吻合。王書金對作案具體時間、被害人行走路線方向、被害人衣著、被害人身高、殺人手段、尸體衣物、作案場地，特別是尸體頸部花襯衣等關鍵情節的供述，與康某某被害案的證據存在諸多不符之處，甚至在關鍵節點上存在重大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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